在丹江口市档案馆,收藏着一件清同治八年三月二十七日的 《谕》,就维修均州城堤,同治做了朱批。在文中,“谕”字和文尾“切勿违此谕”,有红笔圈点醒目,落款 “爱新觉罗·载淳”。一个地方修筑城堤,缘何会惊动京城,劳烦皇帝下诏书呢?
修筑均州城堤,同治帝下诏书
《谕》这份档案长55厘米,宽25.5厘米。早年被插在民国档案里面,后来被意外发现是清朝档案,成了丹江口市档案馆唯一的一件清代文书档案。
说到《谕》,不得不说均州的历史。均州在汉代叫武当县,建有武当县城,东北临近汉江,南遥望武当山,城墙周围1088丈,高2丈5尺,上宽1丈2尺,下宽2丈4尺,有东南西北四个门。
到了隋朝开皇五年(公元585年),改丰州为均州,管辖武当、均阳两县。之后,丹江口才有均州的称谓。
明代洪武年间,守御千户李春重修均州城池。城,周回六里零一百五十三步二尺,高二丈五尺(明代一丈相当于320厘米),上阔一张二尺,下倍之。四门有楼,东“宗海”,南“望岳”,西“启秀”,北“拱辰”。池,东北以汉水为濠,深一丈五尺。城东因临汉水,为防止洪水入城,离城墙约两丈之处,修筑有河堤,长约两里。清咸丰二年,在城东北一角,又修了一段石堤,长三十四丈,阔三丈,高一丈五尺。
均州城东临汉水,南朝武当山。从交通上看,十分便利。从防御来看,进退依武当屏障,地处“荆襄襟带,雍予咽喉”,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因而,修筑城堤,不仅可以防止人祸,还可以预防天灾。一个地方修筑城堤,为何会惊动京城,劳烦皇帝下诏书呢?经过考证发现,主要有3种原因。
原因一:均州灾害频发,惊动朝野
古代,科技不像现在那么发达,可以对天气等做一个预测,那时候对自然灾害并无多少判断能力。
根据资料记载,清朝同治皇帝在位十三年间(公元1862年至1874年间)中,除了同治二年、八年、十年没有发生自然灾害,其他十年,年年有自然灾害发生,真可谓十年九灾。均州十年都有重大自然灾害发生,其中,蝗虫一次,冰雹灾害发生了4次,雷电灾害2次,地震灾害4次,特大旱灾和特大水灾各一次。
根据光绪十年的《均州志》记载:
同治元年壬戌(1862年)蝗虫入境伤禾;
三年甲子春三月,雨冰雹;四年乙丑夏四月冰雹大入鸡子,破屋折麦;
五年丙寅春正月,雷、雹,雪深尺许;
六年丁卯夏,地震;秋八月,汉水溢入城,深数尺;越三日乃退;(咸丰二年七月,汉水入州城,深六尺,坏民舍甚多)
七年戊辰夏六月地震;
九年庚午,春三月雨雹,夏六月淫雨,涧河、殷家河山水陡涨,坏老营、浪河田亩、民舍;
十一年壬申春,三月塑地震,十三日复震;
十二年癸酉春,正月雷;
十三年甲戌夏,大旱。
尤其是同治四年,冰雹灾害“雹大如鸡子,破屋折麦”,麦子无收;同治六年地震,均州城内建筑和堤防严重受损,接着秋八月又遭遇了特大洪水,“汉水溢入城,深数尺,越三日乃退”,水势汹涌澎湃,洪水地震等灾害轮番来袭,致使均州城内建筑坍塌无数,堤防毁损严重。
连年多种灾害叠加,使得均州无力搞建设,民不聊生,举步维艰,不料次年又发生地震,均州城岌岌可危,若再不及时维修,一旦发生水灾、地震等,均州城将面临灭顶之灾,城内的百姓更是让人担忧。灾情如此严重,地方政府立即向中央打报告,请求支持建设,结果惊动朝野。
原因二:财力有限,动用专项军费赈灾
同治年间的清政府,经过鸦片战争之后,各地地方起义战事频发,国库也显得不支,无力赈灾已成事实。
这期间,均州境内,不仅灾荒不断,而且频繁更换知州。同治十三年间,均州更是更换了十二位知州,真成了铁打的均州,流水的衙门。这样的结果也会导致官员无心料理朝政,无心搞建设,老百姓生活惨淡。
同治七年,汉水流域水患不断,湖广总督郭柏荫查房灾情,巡视均州。经过实地查访之后,即令湖北布政使何方,筹拨“厘金”,也就是清政府为了筹措军费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运动而开征的专项军费,“厘金”由地方设卡征收,悉数上交,不得扣留和挪用,若有违反者,会被加倍收缴。
七千缗(即七千串铜钱,一般每串1000文,七千缗相当于700万文),用于维修或者是建筑均州城堤,同时派候补直棣州知州陆牧,到均州勘测地形,预算所需要的工和料,要求“不吝公款,更惜民力”。
原因三:地方摊派,民心动荡不安
一方面,均州灾情严重,维修城堤显得刻不容缓;另一方面,政府没有钱,郭中丞 (即时任湖广总督的郭柏荫)动用“厘金”,也属无奈之举。
然而,正值大灾之年到任的均州知州丁正文对动用“厘金”修筑城堤,心中存疑。于是,丁知州集款修堤,仅均州城关内外就摊派款额不下二万。灾后的均州民众,住无完舍,食不果腹,又闻官府下捐款令,人人心惊胆颤,民心动荡不安。修堤之事一度停滞。
湖广总督得知,严厉禁止了摊派行为,并上书朝廷,言明实情。同治皇帝便发谕书,诏令湖北即补府儘先州正堂陆、统带楚军水师健捷副营周、署均州正堂丁修堤,并委用训导萧光烈等为工程“总查工料”,以防“偷减浮冒”,确保工程质量。
均州修堤,皇帝发《谕》书诏令地方官员,委用人选总查工料,可见当时灾情之重。是年均州修临江桥一段城堤,长五十一丈,高三丈二尺,宽一丈六尺,比历年修筑的城堤都要牢固。
民生无小事,距今147年的《谕》,见证了一段均州古城堤修筑历史。
《谕》原文:
湖北即补府儘先州正堂陆、统带楚军水师健捷副营周、署均州正堂丁,谕仰训导萧光烈、训导王炳、贡生姜泽周:
知悉照得,修理城堤,总查工料,最关紧要。必须老成持重、乡望素著之人,方可以资总理。兹会同商派,查有候选训导萧光烈等,向于地方公事,认真堪以谕。委谕到该绅即便遵照。务须不避嫌怨,随时稽查,灰石工料,遇有偷减浮冒,均应立时报明查究,切勿徇情扶同隐饰,是为至要!切毋违此谕!
爱新觉罗·载淳同治八年三月二十七日